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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思考角色扮演之於生命倫理的意義。首先想到的當然是「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的精神,「設身處地」可以說是知易行難。醫者的每個抉擇都有可能改變命運、決定生死,因此被嚴格要求著:怎能在關鍵時刻因為人性的軟弱無法當機立斷做下最冷靜而最無害的決定呢?怎能在面對生老病死沒有同理心讓病患發炎的心靈無法接受治療呢?怎能在理性與感性中拉扯而失去平衡呢?

  我們總是希望醫生在面對病痛時,冷酷如劊子手,沒有半分猶豫;但我們更希望醫生在面對病患時,悲憫如菩提,超渡因為疾病帶來的恐慌焦慮。新光急診科的張志華醫師說:「醫生是站在上帝旁邊的人,他們參與人的生死決定。」但是避免自己麻木是困難的,正如大家拿到老師發的報紙,思考如何展演出笑中帶淚發人深省的社會劇時,心靈深處被觸動了多少,對這些聳動社會事件的麻痺又有多少?

  曾經在教堂參與兒童課後照顧,明白世界上需要關懷的角落太多,而自己渺小如滄海一粟,時間有限,能力所及處,自己究竟有多少為世界貢獻的可能性,而又為了什麼汲汲營營。但是採訪連加恩醫師的時候,他說:「不要因為太忙碌而不去做想做的事,因為你永遠只會越來越忙碌。」我才頓悟,原來做就對了,何必在乎結果是否豐碩,結局是否盛大?

  上次隨手翻《菜根譚》,看到一句話:「居軒冕之中,不可無山林的氣味;處林泉之下,須要懷廊廟的經綸。」說的其實是中國知識分子千年來掙扎的出世入世問題,一方面渴望濟世救民,一方面渴望歸隱山林,但其實找到一個善良的平衡問心無愧即可。假如說白色巨塔是司掌生死的殿堂,聚集了社會金字塔高階的人,我們怎可以不暗自警惕,怎可以忘記塔外真正的民生風景?假如我們毅然決然離開高塔,踏入醫療資源匱乏的地區投身社會公益,又怎可以不自我提醒,怎可以放棄追求自我成長與時代並進?

  同理心其實是雙面刃,溝通技巧老師曾經提過,像納粹集中營用恐懼的營造來凌遲猶太人的心靈,便是一種出於惡意的應用。我曾經看過一本小說名為《心理罪之教化場》就是用心理劇的反向操作來殺人,因為處理不好的創傷重演只會造成二次傷害。因此我在老師的社會劇課程中非常認同「去角」的重要性,但是去角的效果如何才能顯著?投入演出能夠用心感受,但是也可能造成內在世界的衝擊,運用得當應該是省悟與憐憫的培養,正如亞理斯多德說悲劇用來昇華人心一般。

  老師第一次上課讓我們演出何謂倫理,第三次讓我們演出何謂生命倫理。差別可能是多了身為醫學生需要正視的生命價值,而我到現在仍想不出比「選擇」更好的註解。張曉風的〈念你們的名字〉最後提到:「總有一天會有人以祈禱的嘴唇,默念你們的名字」對醫生寄予無限期許,道破醫學生的命運。這正提醒了我們習醫之初,謙恭自牧以己渡人的善良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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