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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天聽著他說出這件故事,他手邊的煙沒有停過。

 

「我偷了同學的東西。 那其實只不過是個毫不重要的小東西而已, 是貼在鉛筆盒上面的一個卡通人物的貼紙, 事實上我連那東西的樣子都完全想不起來。撕下來以後那個貼紙當然根本不黏了。但我去撕那東西, 只是因為覺得同學不斷地炫耀他的鉛筆盒而覺得非常煩而已, 所以嚴格來說, 也不算是偷了東西吧。很幼稚吧? 小孩。

「於是, 傍晚的時候就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詢問。那同學說只有可能是我偷的, 因為他不在的時候只有我在附近而已。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或許是偷東西的時候被其他同學發現了吧。老師甚至把我媽媽也找來了。被兩個大人面對著, 氣氛十分嚇人, 我雙腳不禁發起抖來。

「辦公室忽然跳電了。 黃昏時候, 夕陽從百葉窗照進室內, 在一片昏暗裡陽光剛好不偏不倚地照在我的身上。那感覺, 就像正站在鎂光燈下一樣。切切實實地, 整個場景就忽然被 轉變成舞台了。那一瞬間, 我感到有什麼東西從深處被喚醒了, 那就像是從深遠年代的回憶裡被硬生生召喚出來的知識, 充滿了我的每一個細胞一樣。我感到不再畏懼與害怕。於是, 我開始大哭起來。

 

「 其實一點也不想哭, 卻用力地哭了起來。在那個舞台上, 我的哭泣絕不是為了表 現恐懼、哀傷更別說懺悔, 我小小的內心裡非常的清楚-- 而是要去表現類似無辜的一種委屈心情。哭到後來, 那個被我偷東西的小孩, 居然向我道歉了。他說: 『對不起。 你不要哭了, 好嗎? 』 他真的這樣說喔。但是我並沒有止住眼淚, 卻繼續哭下去。我心裡像是早就設想到: 真正的觀眾從來不會是小孩。一無所有的他們永遠都只是舞台上的角色--當然就某方面來說這也是他們所擁有的。

 

「我變本加厲的哭著, 甚至還開始模糊地說話: 『 我.... 不是要偷..只是不知 道......』 到底不知道什麼呢? 我到今天還是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完。但是, 我非常清楚這沒有任何去接話的必要。很明顯地, 至少對我來說很明顯地, 當我這樣一說, 氣氛完全改變了。 我發現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在我掌握之中。那個被偷東西的同學也哭了起來, 還幫我求情: 『 不要啦, 他只是不知道而已。』邊說他還邊『嗚嗚』地哭著呢。 「 電來了以後, 整個辦公室亮了起來。我彷彿, 在那一瞬間, 聽見了耳邊傳來的不停歇的掌聲。之後, 我沒有得到任何的責罵, 那個同學也變得對我非常的好。整件事情便這樣落幕了。

 

「 後來我便瞭解到場景的改變並不是停電所造成的。其實, 在任何時候, 我的真正的位置都沒有任何改變, 只是夕陽偶然照進昏暗而洽好照在我身上, 而讓我有了改變位置的錯覺。我才領悟到所謂『藝術』究竟可以是什麼回事。

「自從那之後, 我從來不說謊、也不需要表現得虛偽, 我只要跟隨著內心的聲音, 以最正確的方式, 將它們表演出來就行。這點來看, 我比大部份的人都要真誠吧。我也不勉強自己去討好任何人, 或是卑微地為了某個目的而去達成任務, 只要努力去完成關於表現的理念就行了。完善了理念以後, 就能了那個增減一分都會造成破壞的藝術品了, 那就是我所謂的正確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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